马改户，1928年出生于陕西彬县。1949年考入西北军政大学（西北艺术学院前身），1953年毕业于西北艺术学院美术系雕塑专业（西安美术学院前身），1958年毕业于由文化部主办的苏联专家尼·尼·克林杜霍夫教授的雕塑训练班。从事雕塑艺术教学和雕塑创作工作四十余年，曾任西安美术学院雕塑系主任多年。1993年离退。享受政府特殊津贴。2009年城市雕塑《丝绸之路》获“新中国城市雕塑建设成就奖”。

“从二十多岁学习雕塑开始，到现在已五十余年。回顾这半个多世纪，我大部分时间是从事雕塑艺术的教学工作。也做了些雕塑创作，但大多平平，很多情况下都是搞集体创作，不强调个人艺术风格。进入老境后，才有机会按着个人的喜爱和兴趣搞创作，但为时已晚，力不从心。可是还不服老，经常“泥不离手”，总想弄点什么名堂，探讨点什么，很有紧迫感，深感时间之可贵。”

——马改户

「不要忘了过去的传统」

1949年，西北军政大学刚刚成立，21岁的马改户扬着朝气蓬勃的面孔，扎根于艺术部，开启了在美院里学习、工作、教书的大半生。说起当年的老美院，马改户熟稔得如同复述家中场景：“那时候的美院处在农村中，一切都很朴素。每年寒暑假学院都组织一个队到工厂去，西安工厂，或是宝鸡工厂。去一个假期，也就是一个多月。下去只要求你去车间、去工厂画速写，熟悉工人生活。熟悉后创作就好办了。想到现在，学生就坐在教室里凭空想。”

过去画素描，拿炭笔画，煤炭条，拿细柳树枝自己烧，木炭烧成红的，再拿水弄灭，就成为一节节木炭条。这样的方法是军政艺术学院老师教的。

“以前还要下到农村和工厂去实习、帮助工人农民办夜校。白天与公人一块儿劳动，晚上辅导夜校，工人有的爱好美术，有的爱好唱歌、演戏。夜校有时候还挺大，一个教师两个教室。工人们学习的热情很高。那时候，是个学生就得下乡下厂，深入生活体验生活，接触人民群众，进行思想改造，让大家思想感情越来越近。”

「教学与创作」

“我过去上人体课，做得很仔细。作为老师，你就是要研究透，要做给学生看，这样学生才能真正理解。”讲到马改户曾经任教的岁月，他蹒跚着从书房拿出当年的速写稿，厚厚的一套，那纸页间都泛了黄，碳铅绘上的内容却十分清晰，“现在的人更要注意手上功底。老师是要做给学生看的，不是只说。示范作品非常重要。”

在教学上，马改户有四个观点必须让学生体会：“一，基础练习。首先从观察入手，而不光凭感觉做。二，分析研究。三，理解，四，表现。这是一个认识的过程，也是学习的过程。学生一般多是观察，表现，临摹、照抄对象，而忽视中间环节。没有分析就没有理解，所以在表现上就会有误差。”

“我的创作主要靠对过去的记忆和印象。”——马改户

当问到他印象深刻的创作作品时，马改户不假思索便说出了这样一个从群众中来的形象："我当时在央美进修，毕业创作就做了个老羊倌。那个形象就是我在彬县创作的。我自小就和羊倌接近,在我的脑海里保留着好几个熟悉的老羊倌的可爱形象。这些创作都是从生活中来的，反响还比较好。它有生活气息，不是空想。有当地人的特点，不是概念的。”

“还有一个细节比较有意思：《丝绸之路》群雕母骆驼上的小骆驼。母骆驼必须要驮着小骆驼才肯走啊，就算小骆驼死了也不敢拿走，一定要放着，直到母骆驼闻到臭味才丢掉。这个故事我记得很清楚，所以在设计群雕时就加了进去。那就很生动。”

谈到创作，马改户又不由得回想起了从前：“过去下乡画的群众劳动的速写，回来后用来综合，搞创作设计。现在根本不画（速写），至于工厂农村，也不去，但你们该去，也该画。”说到这里，他言语间透着可惜，“学美术的人不画速写，就等于学音乐的人不练嗓子，这歌能唱好吗？”

「我们也老了，雕塑怎么办」

采访快要结束，马改户再次讲述起自己与美院：“我是老了，我退休了，但是我想我们学校啊，有个革命传统，就是鲁艺精神，和一般艺术院校不太一样。我觉得学校离过去太远了，所以我给学校做了个贺龙像。因为贺老总曾经是我校之长。”

“现在艺术学院这个做法和我们以前不一样了。不要光跟市场接轨，和群众接轨。脱离群众，做法是不对的。”讲到这个话题时，这位一直和蔼笑着的老人显得严厉起来了，“你搞创作，不要坐在教室瞎想，不要光想怎么怪，怎么和别人不一样。要不然以后肯定就找个工作，挣点钱，是不是？把艺术的根本都忘了。"

“而我现在则想，啥时候走了，雕塑怎么办？有些雕塑大了，家里没地方放。好在彬县政府盖了个文化大楼，给我们弄一个展厅，让我放在他那，给我保存展览。”

大概这个话题总是让人不悦的，但老人也随即释然了，笑着说：“这样也好，作品就是让人看的。”

——马改户讲述于2018.3.5